[分享] ㊣108：忘記親一下

小正正2015-8-7 23:43

「雨水沿著車窗流下來好好看，雨滴敲著車窗的聲音好好聽」，我在南下的列車上，坐在靠窗的位置，因為蘇迪勒颱風的關係，外頭下起的雨正拍打著車窗，一致地往後流去。
「小樹，要好好長大。」
「好啦，我知道了。」
小樹用著不耐煩的語氣回答著爸爸、媽媽那日復一日的重複的叮嚀。
可是，他忘記了，「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」，已經沒有人會在他耳邊嘮叨了，「怎樣才能在雲裡找到親愛的爸爸和媽媽」，他的爸媽早已不在他的身邊了，或許在風裡，也許在雨中，幾米設定的《忘記親一下》的故事，由此開展。
我翻了很久才翻完第二次的原因，除了更仔細推敲前後文字的關係與連結外，更是深深被裡面的每幅圖片與色彩所吸引，同時也受不了自己每年似乎都要來分享一本幾米的繪本才過癮。
小樹忘記在幫爸爸的玫瑰花澆水了，他忘記跟魚缸裡的金魚說再見了，他忘記媽媽曾對他說過的「如果幸運坐上一輛無人的電車，就會遇見奇蹟」了，他忘記了家裡的鑰匙在哪裡了，他忘記身旁的布丁狗怎麼來的了，他忘記要練習對世界微笑了，他甚至忘記，他只不過是個孩子，卻沒有人會再牽起他的手過馬路了，他必須像個大人一樣學會照顧自己了。而他，到底是從哪一天開始「忘記」的呢？
那我，又是從哪一天開始忘記的呢？
當我們開始踏進幼稚國、小學後，當我們開始與其他家庭產生互動時，就開始了一連串不停歇的「比較」過程。
比較誰揹的書包比較好，比較誰的鉛筆盒有比較多色的鉛筆，比較過了個週末的誰又有新的禮物，比較誰考的分數比較高，比較誰比較得老師的青睞，比較誰考上的學校比較好，比較誰的公司年薪比較多，比較誰的職等比較高，比較誰開的車比較高級，比較誰的家庭比較美滿。比較「差異」本是學習的方法之一，是不是到後來，也變成是綑綁自己人人的金箍咒？
我這才發現，別人家有車子我家沒有，別人家有很多棟房子我家沒有，別人家有很多土地我家沒有，照目前爸媽的保險也都是我在繳的現狀，未來也甭期待有一分一毫會出現在我家。
我，是不是也開始忘記了呢？
我忘記，坐在板凳上一口接著一口被餵著飯吃。
我忘記，一次又一次被教導著天冷要幫自己加件衣服的動作。
我忘記，學騎腳踏車時那在後頭扶著的雙手。
我忘記，趕在最後一天才送到教室給我的學雜費。
我忘記，都已經工作這麼多年還會被塞紙鈔就怕我在外頭生活不夠用的舉措。
我甚至忘記了，我有健全的四肢，還有一顆持續跳動著的心臟，那不是理所當然，那是老天爺的恩賜，與別人懷胎十個月的辛苦才換來的。
我都忘記了。
我忘記了，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有，所以才學會要努力賺獎學金換參考書、被主管前輩修理到能有自己專業的一片天。我忘記了，生命中所有過往不會白白遭受，總會轉作其他養分回來，於是，別的孩子有的那些，至今我也都不需要了，也不用了，因為我長大了，我有雙手了，我有肩膀了，我買得了房子給家人遮風蔽雨了，這世上還有什麼會比知道自己是有能力的、能照顧得起自己的家人還要重要的一件事呢。
就像小樹開始想起，媽媽每天睡覺前幫他念的故事書，下雨天拿著雨傘去接爸爸下班，黑夜裡耳邊響起媽媽彈的鋼琴聲，趴在爸爸背上如果海龜般游進大海裡，就算把爸爸、媽媽的身形做成了氣球好假裝陪在身邊，他始終不曾忘記，睡到一半會被爸爸與媽媽偷親的臉頰，「沒有人可以讓落葉回到樹上，只有春天才有辦法。」
暗黑的山洞如此可怖，只剩下車輛前頭的兩盞燈在照耀著，可再長的山洞，總有出口的那一天，「每次電車衝出洞口，我就忍不住歡呼。」
當微風吹送，當花朵綻放，當稻苗成長，「外公家快到了」，「親大地一下」、「親外公一下」、「親布丁狗一下」，小樹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，就算把爸爸留給自己、裝滿了物品與回憶的行李箱遺落在車廂上，也沒有關係了，「會的，我一定會好好長大」，小樹在心裡這麼默默地答應著。
我忘記了，他們已經把愛留給自己的孩子們了，他們已經把他們的全部都給了我了。其實，我從來沒有忘記過。
「電車叮噹叮噹」、「電車叮噹叮噹」．．．

【完稿日期】2015／8／7（五）（藍色區塊為書內故事或語句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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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章最後由( 小正正 )於 2015-8-8 00:38 編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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